又见父亲9
自在老蛙
.3.10
文前絮语
常言道:“一个儿女一条心”。对于一个贫寒的家庭而言,生儿育女,就开始了一段偿债之旅;养育儿女的过程,就是一个与各种煎熬赤手相搏的过程。
作为父母,面对这场人生的炼狱,需要汗水,需要坚持,更需要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隐忍。
“病祸”排排过
我们兄弟姐妹五个,没有一个是健健康康,一帆风顺长大成人的。回想起来,真是心有余悸。对于我们的父母,他们所承受的压力、恐惧,所感受的无助、无力与无奈,只有我们都为人父母之后,才会感同身受。
脊髓灰质炎
最早遭受病患打击的是二哥。二哥出生于一九五九年。当时听母亲讲,二哥两岁多一点,突然得了一种怪病。找了能找到的医生,用了各种办法,包括各种土办法,刮痧、拨罐、按摩,均没有起色。最后,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,不能正常走路了,瘸腿了!
后来才知道,那个病是那个时代的多发病“脊髓灰质炎”,俗称“小儿麻痹症”,瘸腿是其后遗症。从此,二哥的腿成了父母的一块心病,腿瘸的毛病也困扰了二哥几十年。直至近六十年后的二零一九年才得以手术治疗。
流行性脑膜炎
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九六七年,我国暴发了流行性脑膜炎,全国万人感染,16.7万人死亡。我的大哥正中这轮疫病。大哥得病大约是一九七二年,那年大哥十五岁。大哥突然头痛,呕吐,高烧不退。
我们村离县城十几公里。那个时候,没有汽车等机动车可用,只好用几根椽子挷成担架,几个医院。医院之后,大哥高烧近四十度,浑身颤抖,一个劲儿说胡话:“烟囱里被茄子堵住了,”“明明钻进去了”……父亲急得团团转,医生也一时没有很好的办法。遵医嘱,父亲用冰块将大哥的前胸、后背捂上,仍不见起色,大哥仍然高烧不退,胡话连连。
正是那两天,省城脑膜炎治疗实验专家组,医院,因大哥是当时同类住院患者年龄最大的,医院遂与父亲商量要将大哥作为实验对象,讲了诸多的不可预计的风险。没得选择的父亲颤抖着手,在实验治疗告知书上签了字。熬到晚上,看着仍然烧得火炉样的大哥,父亲一次次找医生……最后躲在病房外抽着闷烟……再后来与随去的四叔商量,将一大碗凉水让大哥喝了下去。也许是试验药物作用,也许是这碗凉水,也许是……第二天,大哥的体温明显退了下来,当大哥叫了一声“爸爸”,父亲,这位曾经战火洗礼过的、坚强的汉子泪如雨下。
大哥得以保住了一条命,但他的鼻子却对气味变得不再敏感,且终身难以康复。
急性肺炎
一九七五年,一个夏日,一向身体健康的四弟,突然咳嗽不止。村里的医生开了药,也不管用。医生只好推手,医院治疗。当时在生产队饲养院当班的二姑父,迅速赶来一辆三套马车,冒着小雨,一路小跑,拉着四弟去了邻镇的卫生院。原来是急性肺炎。好在不是什么难治之病,住了近二十天,总算康复出院。
镰刀伤
我是兄弟姐妹中,身体最无大碍的一个。谁知一场人祸突然而至。
那是一九七八年的夏秋之际,记得地里的秋庄稼正是抽穗之时,父亲当时在生产队的瓜田里看瓜田。在离瓜田约米远的地方,我在地里割草。因与一小伙伴发生争执,小伙伴便狠心地朝我的后背砍了一镰刀。顿时血流如注。
与父亲一块看瓜田的后生,将我背回村里。村医一看伤势严重,医院。于是大哥住院的一幕,又重新上演:担架、步行、轮换,一路急行,医院飞奔。
医院,医生诊断急需施行开胸手术。不巧的是,县医院外科主治大夫因病在家休息,请了几回没得请来。医院的院长是我娘舅的岳父,院长出面,仍请之不来。医院联系转院。
供职于县糖酒公司的四表哥联系一辆卡车,将担架挷在卡车的车箱里,一路狂奔。医院时,我完全醒了过来。医院的大门朝南,汽车开到大门口,医院的医生早在门口等候。一位身体微胖的中年男医生,看了看情况,决定先不做手术,住院观察。后来得知,这位主治大夫,是当时医院副院长兼外科主任医师刘凯。
父亲、六叔、四叔、五姨父、大表哥、二哥,轮流看护。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治疗,没动什么大手术,得以康复出院。
常言说,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我这一难,至今后背的伤疤仍在,记录着那刻骨铭心的生死一刻。后福如何,不可预知,但能明白的是,这惊心动魄的一幕,对于父亲又是何等地煎熬。
一次次面临儿女们病祸来袭,一次次面临对他的孩子生命的威胁,一次次面临与时间的生死赛跑,一次次面临生活困顿时的额外的经济负担,一次次面临人力、物力的迅速而艰难地周旋,一次次面临不可预知的心理重压,父亲,只能用他瘦弱的身体承担,只能用他单薄的肩膀来扛!
十一年前的那个夏日,父亲静静地躺在那厚厚的棺木中,安祥地闭着他的双眼。我想,父亲他老人家一定是累了。此生,此世,为了这个家庭,为了他心爱的儿女,他真的累了。
看官诸君,借您一双慧眼,敬您一颗慧心,敬请您评读“又见父亲10”。